作为今年3月接棒春节档、市场热度较高的类型电影之一,影片《保你平安》是一部导演个人风格浓郁的喜剧。该片融合了时下流行的平民化叙事视角与温暖现实主义创作风潮,巧妙地将喜剧包袱与社会现实问题进行嫁接,构建了一场普通人圆梦实现英雄情结的好戏。
该片根据现实生活中的网络谣言案例进行改编,讲述了因义气为朋友出头导致入狱的中年男人魏平安,在出狱后担任墓地推销员,为了给已经过世的客户韩露洗清网络“黄谣”,踏上一条崎岖艰难的洗冤之路的故事。电影的前半段为传统喜剧剧情片架构,后半段的冒险情节则更偏向公路片,一部影片包含了多种类型却又不显得冗杂,非常考验导演调度能力与把控全局的功底。作为大鹏执导的第四部影片,明显能看出其作品在主题性和艺术性上,都相较以往更加成熟。
影片采用复线结构,将魏平安与女儿魏磨砺各自经历的危机并行展开。情绪的铺垫也使得当事件交汇产生冲突时,魏平安选择的过程更加扣人心弦。在上一部执导作品《吉祥如意》中,大鹏就采用了类似的复线叙事方式,这一次在《保你平安》中,导演借助喜剧外壳关注小人物生存境遇的创作意图,体现得更为鲜明。
利用象征物作为叙事线索串联结构也是大鹏的拿手好戏,例如《缝纫机乐队》中的大吉他、《煎饼侠》中的侠客衣等。本片中贯穿全片的线索是“白马”,影片后半段从马戏团跑出来的白马,以一种超现实、意象化的方式,指代魏平安心中的执念,暗喻逝者对其行为的支持与守护。
在人物塑造方面,大鹏所饰演的角色魏平安是一个典型的底层小人物,生活勉强处于“过得去”的状态。随着中年危机、刑满释放、家庭离异、从事丧葬业等因素的逐渐累加,主人公一步步陷入困境,格外重视自身清白的个性在此时愈发凸显,为其维护自身和他人名节的举动增加了说服力,也更加符合温暖现实主义创作中强调小人物作用与价值的特点。
从失意父亲到平民英雄,角色的蝶变使得人物弧光丰满,形象立体且可信,给了演员极大的表现空间。此外,女儿魏磨砺的存在,有效地填补了主线叙事当中存在的逻辑空白,譬如促使魏平安一定要去为素未谋面之人求得清名的动机,很大程度上源于在女儿面前证明自己的初衷。同时,女儿的鼓励也在剧情发展的关键阶段支撑起魏平安的转变,正是在女儿的不断“磨砺”之下,魏平安才得以克服层层阻碍,践行了对他人的承诺,也完成了对自己人生的救赎。反过来,父辈的遭遇也使得魏磨砺这一代年轻人身上敢于抗争、敢于突破自我的觉醒和勇气,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焰火一般闪亮。
在内容方面,大量喜剧演员的加盟和笑点密集的包袱桥段,满足了大众对喜剧电影的期待,但这并不妨碍导演大鹏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下对核心议题展开严肃探讨。片中无论是已经去世的韩露,还是深受“以谣传谣”困扰的魏平安,还有被诬陷偷笔的女儿同学,无不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但即使谣言最终被澄清,也无法弥补当事人受到的种种打击。“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无助感,强化了观众对人物命运的情感共鸣。特别是当魏平安费尽千辛万苦追溯到谣言源头并拿到证据时,却并未在网络世界掀起太大波澜,与此前颠倒是非、众口铄金的舆论风暴形成强烈反差。影片结尾处对造谣者极其荒诞的动机进行了深刻的讽刺,造谣成本之低与源头之可笑,更衬托出受害者背负污名、创伤难愈的沉重和失落。
今年全国两会召开期间,有代表委员就整治网络暴力、营造良好网络生态提出建议、提案,呼吁加快出台网络暴力针对性立法。电影《保你平安》用艺术的形式向大众揭示了网络暴力的巨大危害,以及用法律维护网络公平正义的必要性。影片中反复出现的“做你认为正确的事”这句台词,也恰恰说明了在网络暴力面前,冷眼旁观无异于助纣为虐。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遏制谣言传播,维护网络秩序,人人有责。
在温暖现实主义电影屡次取得票房和口碑热烈反响之际,《保你平安》可谓是一次大银幕上东北风格喜剧模式的全新表达,喜剧电影与现实题材的有机结合,形形色色人物群像的饱满和丰盈,使得该片突破了故事背景的地域性。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尝试去探讨解决问题的方式,而非高高在上地进行批判,而是借由朴素简明的讲述,展现导演的平民视角和人文情怀。尾声处拍婚纱照的回忆片段,将影片重新拉回“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温情基调当中,传递前行的信念与希望,让《保你平安》这个片名愈发显得意味深长。
(作者周敏系广东财经大学湾区影视产业学院教授,李鹏南系该学院研究生)